这才是当下大多数普通年轻人的生活状态[19P]

国产影视里的职场年轻人，人均名校毕业，全员白领富二代，标配精装大平房，还在实习期的新人住北京三环公寓开三十几万的凯迪拉克，是年轻的穷人消失了吗？

并没有，

只不过 6000 月租的房子， 35 块钱的自热火锅，已是国产影视对都市底层年轻人的所有想象。

最近有这么一部电影，加班工资被扣，凌乱的出租房，年轻人集体爆发，感慨真实。

故事发生在韩国，却引发了中国年轻人集体共鸣。比起国产职场爽剧，看完它似乎更能理解普通年轻人的处境。

你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每个人都有过，但大多数人也弄丢了，素熙也不例外。 18 岁的素熙热烈张扬，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在空荡的舞狮里，她像狮子一样淋漓坚定，在喜欢的男孩面前，又像花蜜一样甜美。任何场地，任何装束，都阻止不了她随时尬舞的热情。

从这个架势就可以看出，素熙是个勤奋的人，这力度可不是我这样偶尔看女团舞，心血来潮跳回武力全开的人能达到的。但在韩国，像素熙这样出身的人，没有资格谈梦想。从小她就熟练掌握自我阉割术，成绩不错，因为大学学费太贵，她阉割了野心，选了一家就业有保障的职业学校，

 

唯一的兴趣是跳舞，但为了投入实习工作，她又阉割了所有的练舞时间。可就算是这样，素熙还是很爱笑，从没觉得自卑或绝望。

和朋友吃烤肉，遇到嘴臭的大叔，朋友不敢说话，他上去就是一个大比兜，没法继续跳舞。她眨巴着美丽的眼睛，自我安慰，很清醒，很通透，也很乐观。然而第一天实习，就给我们女白领整蒙了。这是一份非常机械的电话客服工作。所有人告诉素熙，这是一份不能有脾气的工作。

 

翻译一下，这是一份需要耍赖的工作。具体怎么操作？第一通电话来自一位暴躁大叔，素熙上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开口就是爱你呦亲，但人家根本不给你讲礼貌的机会，七八 句后直接开骂，

 

如果只是客户难缠，忍忍也就算了，关键是，其实宽带公司根本没想对解约迅速响应，但他们又必须假装我们已经在响应。

于是，年轻听话、不谙世事的实习生就成了便宜好使的挡箭牌。素熙的日常工作内容就是老赖三部曲，拖延时间、变相威胁、多给好处、受气已经是这份工作最简单的部分。糟糕的时候还会遇到油腻男的性骚扰。

 

就这你还不能反击？因为评价这个工作的唯一标准就是客户的满意度。实习生的每个电话，领导都要实时监听，被凌辱的时候他们很少出头，丢了客户却是第一时间蹦出来质问。

每逢周一，每个区的客服中心还要参加竞争，排名就列在白板上，靠后的话就得享受大领导的连珠炮式羞辱，简直比高三年级门口贴的考试排名还残忍。

更让人绝望的是，当你做出了一点点成绩，意气风发跑去问领导工资好像不对，他们就会给你展示合同上的细则，说明你 KPI 不行，那就要按实际情况浮动喽。

技术含量低，毫无价值感的工作日常，终于掐灭了素熙眼里的光。大人们成功了，他们成功将一头自信张扬的小狮子驯服成唯命是从的小白兔。你要成熟一点，这是大人最常对素熙说的话。

社畜就是这样的，工作就是这样的，成为大人就是这样的。

 

素熙接受了，毕竟他从小训练的最好的一项技能就是调整心态，接受现实。然而有一天，他再也受不了了。她的上级领导烧炭自杀死了，没有人关心他为什么死了，公司第一时间与之割席，不许员工参加葬礼，并让实习生签署保密承诺书。

所有孩子都签了，唯独素熙迟迟不愿意。新来的领导第一次俯下身，放软了语气推醒，原来这就是大人们适应职场的方法。如大人所愿，素熙成熟了，她把所有的自我都阉割完成了一台效率至上的完美机器。

 

深夜，素熙接到一个有点不正常的电话，对方是一个爸爸，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似乎还伴随着若隐若现的啜泣声，但素熙此时已经很专业到已经无法发现对方在哭，她调动着引以为傲的独门话术，对方没有怒吼，没有不耐烦，只是结巴的说着话
“是的，我的孩子死了，所以不需要了，麻烦你解约吧”

 

如果是小狮子，素熙这时一定会使劲道歉，使劲安慰，但时光没办法倒流，现在的素熙只是一台无所不用其极只想达成业绩的机器。


当素熙为了在大厂生存，阉割了个性，成了业绩冠军，而始终代表公司的领导又进一步阉割了人性。

 

如果你不服气再争取，那么就只能是自取其辱。

当一个底层年轻人，为了适应职场，把底线降到最低，尊严、个性，脾气通通可以不要。只想要一份被承诺过的报酬也不行，

素熙绝望了，她尝试发泄自我解救，但酒精和娱乐充其量只是暂时的麻痹。

她尝试求助，问父母，老师能不能辞职，父母自然不愿意他家里蹲，假装没听到。

老师说辞职会影响学校声誉。不但不提供帮助，反而加剧了她的心理负担。

 

黑暗荣耀里有一句绝望又浪漫的台词，水太冷了，我们等到春天再死吧。遗憾的是，那个曾经那么爱笑爱跳舞爱吃烤肉的素熙，已经等不来春天了。不知是怎样的绝望，让她决心在冬天的水里离开。

电影的前半段是用素熙的视角凝视她行尸走肉的职场生活，后半段则是以裴朵纳饰演的女警的视角，重现了素熙自杀的真相。

 

素熙的自杀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但到底是什么造就了这一切？社会学家迪尔凯姆认为，所有的自杀都是社会他杀，和女警官一路追查，一路碰壁。

素熙死后，他的爸爸来义愤填膺，天天加班，拿钱又少，可不是把人给逼死了吗？但当女警问他，你们做父母的就没有关心孩子的工作吗？爸爸愣了。

 

知道这家公司这么没人性，我怎么会让他去家长不知道学校呢？企业跟孩子们签的合同一直存在两个版本，也就是传说中的阴阳合同。孩子拿不到工资，在公司冲动打了人，老师不仅没帮出头，还要道德绑架。

查到这儿，女警铁了心认为问题出在学校，是学校在吃企业的回扣。结果教导主任懵了，说到底就是表达，我们也只是跟着指标办事，至于指标本身合不合理，那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能管的，那么是制定指标的人错了吗？女警不死心，跑去跟教育局对峙，一个劲儿要就业率、犯罪，你们都不管吗？对方又是一脸无辜，我们只看数据判断，其他都是学校自行管理。

 

至于犯罪，那个是劳动局的管辖范围，不是吗？
冷漠没人性，没办法，因为教育局也是要分地区竞争的。就业率是政府下的指标，那学生的待遇、发展幸福感对做数据有帮助吗？没有，那就不重要。在这种不断重复的话术中，个体被压缩成为了一个个冰冷的数字，人也失去了人的温热。

似乎只要身处其中，就只能迎来这样的结局，将一切不平等规则合理化，再将不合理规则的利刃刺向无力还击的年轻人。甚至大家似乎因为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素熙，选择掩盖自己的良心，继续维护着系统的无情运转。

 

企业说是存在加班，但那都是自愿的，学校说这孩子以前就会打架，早知道它不是个省油的灯。

教育局说企业招工应该背景调查的，这种有问题的孩子就不该往企业里送。

 

总之，千言万语那都是孩子的个人心态问题。你看每个成年人都好心虚，但他们又掩耳盗铃的正义化自己的心虚，面对这样一群人怎么办？如果说过去的韩国电影还希望你相信小人物的义勇是系统失序的良方，那么这部电影则更加残酷。电影里教育局的负责人被女警劈头一顿骂之后，气势凌人的反向教育：所以呢，你现在要去总局吗？然后呢？

 

是啊，女警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因为她忘了警察也很难充当正义使者，她们也是让系统看起来没问题的润滑剂罢了。毕竟禁恶除奸也是要讲 KPI 的。
之前素熙领导的烧炭自杀案关系到局长升职被草草了结，那么现在你自认为的救救孩子，当然又可以是领导眼中一个吃力不讨好的烫手山芋。

看到这儿，你可能也突然惊慌地发现，这次找不到一个可以拎着领子指着鼻子大骂西巴的人。因为真正造成这种局面的，并不是恶劣的特例，不是面目可憎的个体，而是也同样深陷在这个系统里的努力挣扎的所有人。

可怕的从来不是一个素熙死了，而是当一个反抗的年轻人献祭出他的人生后，这个顽固不堪的系统依然毫发无伤。

 

所以怎么办？一个社会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素熙们拥有一个值得期待的未来？这个问题我无法讲下去，但可以确定的是，还有很多素熙没有被拍出来。

 

在如今肉眼可见的就业难，同代职场内卷毕业生普遍还在为几十平米的出租房焦虑，拖着疲惫的身躯加班打拼的当下，国产影视里，多数年轻人的生活在相比下显得实在是太顺理成章，轻而易举。

 

他们当然可以是积极向上的，但不该只有千篇一律的职场精英永远穿戴精致，住着精装的高档公寓，他们的生活里上演着永远年轻，永远功成名就的神话。而当我们每天被这样单一的价值体系包裹时代的问题，最终只会被抛向一个年轻的个体，化成不够努力的自责，运气不好的自恋和脱不下长衫的自嘲。
感兴趣，可以观看原片

《下一个素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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