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扒了某些道学家的嘴脸【引用 6149994：男人这味中药】，今天接着这话题来，周末，讲点轻松擦边口味偏重的。
宋元之后，高举“存天理，灭人欲”宗旨的理学虽成了主流价值观，但还是有些真性情的文人，从未停过对道学家的冷嘲热讽。
明朝的冯梦龙就讲过不少这样的段子，比如他编的《古今笑史》，有一篇叫《敬妻》，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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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薛昌绪与妻会，必有礼容，先命女仆通语再三，然后秉烛造室，至于高谈虚论，茶果而退。或欲就宿，必请曰：“某以继嗣事重，辄欲卜其嘉会。”候报可，方入，礼亦如之。
唐代，薛昌绪是岐王李茂贞手下一个小文书，结了婚，但每次要见他妻子，都会先让丫环去再三申请，征得同意之后，再举着蜡烛去见她。到了妻子的卧室，一边喝茶吃水果一边东拉西扯，扯到差不多就告退。想留下来将夫妻关系落到实处时，还得再次申请说：“为了传宗接代这一伟大工程，我想跟你阴阳交融，求通过。”得到妻子同意，才敢上床，全程保持彬彬有礼。
至于怎么个彬彬有礼法，就不好意思脑补了，估计手想摸哪里之前，都得走申请流程，直到黄花女都凉了。
《笑林广记》中有更夸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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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秀才新娶，夜分就寝，问于新妇曰：“吾欲云雨，不知娘子尊意允否？”新人曰：“官人从心所欲。”士曰：“既蒙俯允，请娘子展股开肱，学生无礼又无礼矣。”
说一秀才新婚，洞房花烛夜，先对新娘子施礼说：“我想跟你来一发，不知娘子同意吗？”新娘一脸黑线，又不好发作，只好说：“想上就上，废什么话！”秀才又说：“既然你同意，那麻烦你把自己打开，我要冒犯冒犯再冒犯了……”
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再看《思无邪小记》记载的这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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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有某教官五十续弦，门生醵金贺之。入夜偷视所为，以为交合断无庸用其伪道学也。乃教官顶戴袍褂入房，移双烛于床前，将新妇扶座床上。举手捋其袴，分其两腿，高举之，详视其私，点头赞叹。于是退三步，恭对牝户长揖者三。祝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某老矣，今日不免唐突夫人，而施及下体。”闻者匿笑不置。
说有一个负责思想道德教育的道学家，五十岁二婚，学生都送钱随份子。老先生平时总道貌岸然，学生们夜里就潜入他卧室门外偷听，心想他在床上该不会也那么虚伪吧。没想到，老先生竟穿着官服进洞房，先把一对烛台移到床前，请新娘子双手扶着床沿，坐着，然后慢慢把她的裤子脱了，又把她两腿高高分开，凑近前去，一边点赞一边点在看。接下来，老先生退后三步，拱手对着他赞过的地方行了三个大礼，恭恭敬敬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老了，今天难免要唐突夫人您了，特别是对您的私处失礼，还望多多包含。”
门外偷听的学生，笑得当场大小便失禁。
可能有人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周公之礼”，周公说，我不背这个锅。
当年，西周初建，周公有感于男男女女太open，随地大小爱，便制定了男女从交往到婚配的所有礼节，将所有行为纳入正轨。这些礼仪包括七个环节：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敦伦。他并且对每个环节都作了具体细致的规定，合称“婚义七礼”。
其中前六礼不过都是铺垫，第七礼才是高潮——所谓“敦伦”，意思是：夫妇交合，乃是在完成人伦之礼。
那么，具体这伦该怎么敦呢？
周公说：“其仪男俯女仰，以合天覆地载之理，于是阴阳和谐，乾坤有序，维纲常而多子孙。”
男俯女仰，就像天盖地地包天。据说周公为了让某些人方便理解，还剖开一个葫芦，用两个瓢合在一起来演示，这么说这么做，虽然还只是“点到为止”，好歹还能让人通过脑补及实操去揣摩、体会。
周公制礼之后，夫妇之间做爱做的事，就有了一个文质彬彬的名：行周公之礼。
可到了孔子跟他的弟子们编《礼记》时，就把第七礼给砍掉了，只剩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两千多年一直是指导婚嫁的理论基础，甚至“以礼入法”，成为法定婚姻程序。
这么一来，“敦伦”只剩一个传说，到底该怎么敦，怎么伦，如果不是有心人指点，广大青年男女就只能自己在黑暗中摸索，其难度，不亚于摸石头过河。
于是，两千多年来，新婚之夜大型车祸频出，有的甚至尴尬到找不到缝儿可钻。
典型的，如清代笔记《耳食录》里面讲的这一个故事。
说某地有一富二代，姓陈名着，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全家染上瘟疫，只他一人活下来，还有一老仆人照顾他。
陈着上过几年私塾，瘟疫过后，老仆劝他继续读书，陈着问读书有什么用，老仆说书中自有黄金屋，陈着说钱我有的是；老仆又说书中自有颜如玉，陈着问颜如玉是什么东东，老仆说，世间最美妙的东西，你只管读书，将来自然懂的。
陈着这才来了兴趣，就让老仆带着钱买书去。老仆到了市上，找了一家书店，把所有的圣贤之书各买一本回来。从此，陈着终日闭门苦读，整整一年几乎足不出户。偶尔走出去，也低头默诵，从不看路，头经常撞墙，痛得大呼小叫。有人听他念出来的东西，乱七八糟，读错的很多，就笑话他，他也不在意。
就这样到了二十多岁，陈着从没跟外界沟通过，更不用说什么社交应酬了，真正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牛和马都分不清。
某日，陈着捧着书，不知不觉走到门外。这时有一少妇路过，陈着一直低头看书，跟那少妇撞了个满怀。少妇尖叫一声，陈着才发现撞了人，情急之下，竟伸出手去摸她的胸，一边还念念有词：“阿弥陀佛摸摸哒，不痛不痛哦。”
少妇哪曾受过这样的侮辱，满脸通红，一把推开他，痛斥一声“你有病啊”，骂骂咧咧而去。
陈着一脸懵逼，拉住一个围观者问：“她肿么了，气成这个样子。”围观者可怜他是个呆子，解释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刚侮辱她了。
陈着愣了，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就是书中所说的女子吗？”围观的人都笑着点头说是啊是啊，那就是女子啊。陈着高兴地说：“难怪孔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顿时觉得自己好聪明，终于能把圣贤书跟现实结合起来了。
眼看着三十岁就要到来，老仆担心陈家绝后，劝他说，公子还是赶紧娶妻成家吧。陈着又愣了，娶妻做啥子？老仆耐心解释，圣贤书里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陈着又瞪着大眼睛问，这跟娶不娶妻有啥关系？
老仆快吐血，想起之前劝他读书时说的话，就说：“公子还记得‘书中自有颜如玉’吗，妻子就是那个颜如玉啊。”陈着这才动了心，那就娶呗。
老仆求邻里找媒人，很快就谈妥一门亲事。婚礼那天，陈着被傧相指挥得团团转，还哈哈大笑说，原来娶妻这么好玩。
入了洞房，陈着好奇地盯着新娘看了又看，“你也是书上说的女子吧”？想起之前撞了少妇的事，吸取教训，对新娘恭恭敬敬的，连手都不敢碰一下，更不用说胸了。就这样，新郎新娘像两条咸鱼，直挺挺在床上躺着，硬是躺到了三更。新娘实在忍无可忍，三两下把自己扒了，纵身上马，不待扬鞭自奋蹄。
当其时也，男仰女俯，反转乾坤，居然也阴阳和谐。陈着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乱过后，但觉畅美无比。没多久新娘鸣金收兵，陈着如在云端，豁然开朗，感叹道：“如此美妙的人间乐事，书中竟然一句都不说，读圣贤书有个屁用。”
第二天，他便命老仆把家里的书一把火烧了。
讲完故事，作者说了几句陈着真蠢的话之后，话锋一转：“然乃知衣裙之下，有此珍妙，卒易其所嗜，亦天性之绝特也。此公不愚。”说陈着尝到甜头之后，立刻将对圣贤书的爱好转到美色上，也是天性使然，他可一点都不傻。
问题是，假如“圣贤书”不把第七礼砍掉，对“敦伦”进行详细说明，就像过河有了桥，陈着们不就可以不用下河摸石头、少走很多弯路吗？
就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出的这书：
在那个艰难探索的特定历史时期，还有这类书出版，翻开来，书中敦敦教导：“**结束之后，男同志要照顾女同志的情绪，要**、**，不要倒头就睡……”
有没有觉得心头一暖？
今年是“批林批孔批周公”50周年，那三人有多坏，不是很清楚，但从制定男女交往礼节却不加详细指导、甚至连关键词都删掉这一点上，周公、特别是孔子确实该批。因为，所有只作规定却不教人怎么“行”的礼，都是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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